回旋镖效应

又名“飞去来器”，是一种设计独特的狩猎或投掷工具，最早由澳洲土著人所发明。如果回旋镖在扔出后没有击中目标，它会旋转着返回投掷者手中。

在社会心理学领域中也有着一种“回旋镖效应”，它指的某种“行为结果与预期目标相反”的现象。而中文互联网上所流行的“回旋镖效应”有不同含义，它强调了因果报应、自食其果的概念，用以形容一种行为或言论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，最终又回到了发出者自己身上，反而对自己造成了负面影响、反噬效果。

当然，“回旋镖效应”得以存在，与中国变动的政治形势、社会氛围、舆论环境息息相关，正因如此它与时政因素的联系较为紧密。

例如，在三年新冠疫情防控期间，随着后期防疫政策层层加码，多城市开始实施静默管理，更多的权力开始集中在了基层防疫工作人员（也称作“大白”）手中。大量的极端防疫案例开始出现：例如有大白强制闯入居民家中展开消杀、对确诊病例的宠物进行所谓的“无害化处置”、将各种疑似感染者统一转运至隔离点等。民间对于防疫人员的评价开始有了急剧变化，其形象从“亲昵浪漫的暖情大白逐步变成了《星球大战》里的帝国暴风兵”，甚至有人称之为“白卫兵”或“白色恐怖”。在中国完全放弃“动态清零”后，多地接连出现了“大白”维权讨薪的抗议活动，但网民普遍对他们没有产生同情，因为“大白”们从“维稳者”转变为“被维稳者”也就短短几个月时间，而这就是一种“回旋镖效应”的生动展现。

前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在退休后仍活跃于社交平台，但他近年来却越发频繁的遭到极左派网民的围攻，甚至被扣上了“祸国殃民的反动公知”的帽子，一个重要原因即是“回旋镖效应”。例如，在2012年11月15日中共十八大闭幕当天，胡锡进曾发一条微博称赞了胡锦涛向习近平的权力交接^[1]，他说“第一次是先例，第二次是惯例，第三次意味着制度的建立。祝福中国。”2018年，习近平通过修宪废除了国家主席任期限制，并于2023年开启了自己的第三任期，此时胡锡进十余年前的“制度建立”评论已足以构成对最高领导人的“恶意攻击”....最终这条微博疑似遭删除。当然，这种“回旋镖效应”的触发可能并非胡的本意，而是中国政治生态后续走向完全背离了当年人们的预期。

同样，如果回顾环球时报2013年新年第一天的微博^[2]，可能有人会惊讶于它曾发布过如此具有自由主义基调的言论。例如它写道，衷心希望“每个屌丝实现逆袭，每个P民成为公民”，并期待“民主、自由、法治、平等的精神在神州大地盛开”。可能连环球时报也没有料到，在11年后的今天它早已被部分网民划入了“公知阵营”，因为“它的立场总是很飘忽，且经常站在国家与人民的对立面”。就如同这则微博，它完全采用的是西式民主话语体系，几乎就是“公知话语”的范本。但对于真正经历了“公知时代”的网民而言，环球时报的立场其实一直都是反公知的，至于为何连环球时报也会受到“回旋镖效应”的波及，有网友总结道“它成为公知是因为它打倒了公知”，在此过程中，中国整个政治坐标体系内的相对位置，其实已发生了改变。

2024年第一季度，中文网络上相继发生了南宁地铁宣传画遭举报事件、南京商场装饰画遭举报事件、农夫山泉包装被指媚日事件以及莫言小说被诉亲日辱华事件。此类事件的一个共同特点是，似乎都有极端民族主义者借机“碰瓷爱国”、“博取流量”。尤其在南宁、南京的两起事件中，当事人的指控完全可以称得上是“捕风捉影的无端构陷”，但尽管如此，他们的举报还是取得了成功，对方最终选择了息事宁人的妥协。就连人民网、央视等官媒也对这种泛滥式举报看不下去了，认为“必须要刹住这种风气”，否则对于整个社会“可谓有百弊无一利”。

有网友评论道“被回旋镖扎到时，要先想想回旋镖是从哪里飞出来的”，显然中国当下日趋失控的民族主义情绪，是中共长期纵容与助推所产生的恶果，这种成规模的极端思潮总是在寻找下一个发泄声讨的对象，而并不真的在意它是敌是友。例如在去年8月，日本方面宣布将核废水排放入海后，国内掀起了如海啸般的抗议浪潮，官方也对这种仇日情绪的蔓延推波助澜，同时屏蔽了许多讲常识讲理性的声音，自然也就导致了后续的各种乱象频发，甚至完全落入反智主义的泥潭中……许多国内的海鲜商家、沿海渔民、日料店主、网铺卖家首当其冲地受到了抵制风潮的影响，可谓“杀敌一百，自损三千”。此类事件的荒诞与魔幻程度在农夫山泉莫名中枪后达到了顶峰——江苏两家日本711加盟便利店宣布停售农夫山泉旗下产品^[3]。

在作家莫言被网民“毛星火”罗列出“侮辱领袖毛泽东、美化侵华日军等26条罪证”之后。有人分享了一段莫言2013年的讲话试图证明这是“友军误伤”，视频中莫言说“尽管现在有很多人在全盘地否定毛泽东，但是我想这个是蚍蜉撼大树……面对这么一位伟大的历史人物，把他丑陋地漫画化、魔鬼化，实际上是缺乏理智。现在谁要肯定毛泽东，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。”^[4]对此，网友@李承鹏指出，莫言前后遭遇就是典型的“回旋镖效应”，十一年前他这段话是“向知识分子扔出的一把杀手锏”，十一年后他又被“毛星火”以同样方式回敬。“跟当年老舍批判胡风，十年后又被红卫兵同样批判，一样的。”网友@六神磊磊则调侃道，“莫言还是那个莫言，他从头到尾几乎就一点没动，只不过是屎忽然涨上来了，就把他给淹了。温水煮青蛙，涨屎淹作家，一个道理。”

不过，“回旋镖效应”之说并非只被中国的自由派网民所使用。在2024年4月1日德国通过的大麻合法化（部分）法案之后，也有网民称之为“回旋镖效应”或“慈禧的诅咒”，因为在他们看来大麻合法化就等同于“毒品合法化”，其必然会导致社会堕落、国家衰败，最终就会“跟随大清、成为大清”。

此外，有网友借“回旋镖效应”从各种“翻车新闻”中挑选出了一类“回旋镖新闻”，即它并非当即就会让人感受到低级红或高级黑，而是需要通过历史的长久沉淀，现实的无情嘲弄，才能看清那巴掌如回旋镖般狠狠扇回自己脸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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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资料

[1] 【翻车现场】胡锡进十年前后：从“制度的建立”到“大家安心可也”

[2] 【立此存照】恶意回看环球时报2013年首条微博

[3] 【网络民议】711便利店停售农夫山泉旗下产品

[4] 莫言2013年4月21日的演讲，回旋镖效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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